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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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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

晝與夜的交接似乎是一個漫長而漸變的過程,又似乎只是一瞬間。

繁華的路燈踩著時間點乍現於葉阮眼中,色彩繽紛、橙紅黃綠,陡然驚了偷窺的雁放。

葉阮慵懶地支著下巴看景,像只沒什麽精氣神的貓。

經過一條街,街角路燈前擺著架梯子,點燈人兢兢業業地重覆著這城市古老浪漫的傳統。趁著紅燈,三人無聲地圍觀了這場神聖儀式。

車窗外是華燈初上的金融城,巨型的大火紀念碑佇立,電線桿上密密地圍著大小花束,不知是在紀念什麽。葉阮把車窗降下一些,夜風攜著花香飄進來,隱匿了整個冬季的春終於露出尾巴,隱約能嗅出即將到來的氣息。

雁放被這氤氳的風撲得心潮澎湃,忍不住偷偷問葉阮:“對了,你昨晚上夢到我了吧?我聽見你叫我名字。”

葉阮不太記得這茬,他的夢幾乎都是痛苦和悲愴,沒有主動回憶自揭傷疤的必要,但還是不可避免順著雁放的話往回倒了一番。

昨晚……好像夢見坐在高臺上,仨人把他當菩薩,挨個燒香許願。寧遠是求漲薪、波佩是求平安、剩下一個雁放撲通一聲趴在他腿前跟他求姻緣,煩的夠嗆。夢裏葉阮五指一點化,雁放變成了一只體型龐大的狗,圍著他一個勁兒地舔……

葉阮有幾分難言地瞟向他,夢裏的烈犬跟雁放期待的臉漸漸重合。

葉阮:“……忘了。”

雁放發出一聲蠻遺憾地感嘆,很容易被應付過去。

車一路往偏遠的郊區開,燈火、樹影連環畫一樣被拋之腦後。轉過幾棟科技大廈,車緩停在一座別致的尖矢型三層小建築前,室外空地上擺著幾張休閑桌椅,遮陽傘收了起來,門廳上掛著一排鏤空的字母燈帶,波光粼粼的光影投射在桌角、地面,像黃昏時分靜靜流淌的海波紋。

寧遠熄了火,繞到後座給他們開車門。雁放仗著身高從葉阮身後四處打量,小聲問:“這是什麽地方?咖啡廳?”

前臺聽見了動靜,不多時走出一個混血模樣、身穿襯衫西褲的男人,瞧見葉阮喜道:“葉總!”開口居然是很標準的中文,繼波佩之後又一次讓雁放震驚了。

昌站在門口,扭頭沖前臺的美女交代句什麽,快步走過來:“您怎麽來了?”

葉阮對他禮貌一笑,吩咐寧遠把備的禮物交出去。

“我到倫敦出差,咖啡廳改裝後我還沒來過,順便拜訪一下焉總。”

“哎,公司內部改得功能化了一些,焉總特意強調了,一樓和室外還保留著以前的樣子。請這邊坐。”昌接過禮盒,不太好意思地說:“您來得不巧,我們焉總下午剛離開,到湖區去陪他的愛人了。”

雖然不知道葉阮要見什麽朋友,但聽說那位朋友有愛人了,雁放那顆時刻雄競的心再一次攤平了,上前一步攬住葉阮的腰往座位走,還裝模作樣地覆議道:“好可惜啊,你這朋友夠見色忘友的。”

昌的腳步明顯停頓了一下,他也夠八卦的,吃老板跟老板娘的狗糧還不夠,斜了個身去打量葉阮身邊這個明顯不夠成熟的陽光帥哥。

雁放瀟灑揮手:“嗨,隆重自我介紹一下,我也是我們葉總的追求者。”

昌:?誰問你了寧遠:少爺!這就不用拿出來炫耀了吧!

昌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,皮笑肉不笑地應和道:“您好、您好,祝您成功……咳。”

在彌漫著尷尬的氛圍裏,只有葉阮泰然自若地拉開椅子坐下,從這個角度把翻新後的TSI從上到下欣賞了一番,無縫接上方才的話題:“聽聞焉總年中舉行了婚禮,我不方便出現在公開場合,能不能勞煩你寫個地址,我好選份禮物補上心意。”

“您太客氣了。”昌畢恭畢敬地一欠身,跑回研究所裏找紙筆去了。

前臺美女端來咖啡和招待點心,雁放有些餓了,看一眼那包裝花裏胡哨跟兒童零食似的小餅幹,毫無風度地席卷一番:“唔……這還挺好吃的,你嘗嘗。”

他又撕開一袋餵到葉阮嘴邊,葉阮只吃了一片,剩下的給了眼巴瞧望的寧遠。

雁放抿了一口奶泡咖啡,沾上一圈胡子:“別失落啊,等回去了我帶你去我工作室看看唄?給你介紹我的朋友們。”

葉阮從過去的記憶裏回過神,不明白他為什麽沒頭沒尾地開始安慰自己。從哪一刻起,雁放那天馬行空的大腦反而像是搭上了一條直通他內心的快線,總能暢通無阻地令他感到熨帖。於是葉阮抿了下嘴角,輕聲說:“好。”

他們沒有在這裏打擾太久,過了會兒昌送地址回來,幫老板傳話道:“焉總向您道謝,也問溫斯特先生好。他還說等回了北京有空邀您……和這位先生一同用餐。”

攝政街的彩燈開了一簇又一簇,寧遠定點一停,等這事多的大少爺拍出滿意的游客照,才一步一挪地開往下一條街。

雁放一路上看什麽都新鮮,恰巧路過一處集市,豬肉三明治加了厚厚的芝士碎,看得人垂涎欲滴,三人就勢解決了晚飯。葉阮吃不來太油膩的,於是一個半都進了雁放的肚子,再端兩杯橙子煮的熱紅酒打道回府。

回到院子時間尚早,天已經黑得不能再憂郁了。亭子四邊懸掛的紫檀六角燈點了火燭,墨藍夜幕下平添鵝黃色的溫馨。

寧致和波佩還未歸,寧遠提心吊膽地等在正對著門樓的中廳,一分鐘換了八百個姿勢,可見雙胞胎真是二體同心。

雁放跟著葉阮溜進了他的臥室,葉阮把外套扔在換衣間的衣凳上,進了裏間洗手。

雁放落後一步,繞過大床時匆匆一眼,他“嗯?”了一聲退回去,昨天空蕩蕩的床頭櫃上多了一排可疑用品,果味不一的圓形瓶子和長方體盒子。

誰放在這裏的?

雁放抽過來一看,號還他媽是對的,更詭異了!

難道是葉阮安排的?不像啊,他倆什麽時候用過那圓瓶子。也許是波佩?雖然波姐是個行走的磕糖機器,但恐怕沒這個膽子,況且今天她也沒空做這些。

那……雁放大腦急轉彎,想到一個最詭異的答案。……不會是葉阮那位叔叔吧?!

這得多不正經的長輩,出去逛一天回來床品都給備齊了,是不是擱這兒試探他呢?

雁放從頭到腳一涼,狐疑地在屋子裏轉了一圈,沒找到什麽變態的針孔攝像頭。饒是如此,頭皮也難逃發麻,是不是他今晚敢動葉阮一下,明天就得曝屍倫敦城了?再看那’請君入甕’般的用品,登時生出一種有賊心沒賊膽的無力感。

葉阮只剩一件蕾絲襯衣掛在身上,浴室門被人毫無分寸地推開了,從鏡子裏對上雁放如臨大敵般的臉色。

他抽手把一盒套扔到葉阮面前的盥洗臺上,從身後圍了上去,兩手圈住葉阮按在大理石面上,微微彎下身,用臉頰蹭了蹭他的頸窩。

“你叔叔送來的,他什麽意思啊?”

葉阮垂眸看了一眼那四方盒,臉色沒什麽波瀾:“你說呢?昨晚院子裏全是他安排的人,是誰不分場合地發.春。”

“靠。”雁放沒想到不僅有現場直播,還有人遠程觀看,羞了,熱騰騰的身軀抱緊了葉阮,鼻音嘟囔著:“我已經很努力地在忍了。”

說著鼻尖狎昵地磨蹭葉阮,把側頸那條優美的弧度都呼熱了,雁放心有餘悸:“你叔會不會跟我叔一樣,也想弄死我啊?”

“不是誰都願意做個惡人,隨隨便便就犯人命官司。”葉阮冷笑道。

“也不一定吧?”雁放擡起頭,從鏡子裏欣賞著他倆,宛如一對如膠似漆的落難鴛鴦:“今天好像沒人跟蹤我們。”

“那是因為他看到了你跟我在一起,知道今天時機不對。”

葉阮的眸子從鏡子中勾上他的,雁放呼吸一頓,突然回味到什麽,對著鏡子擡手握住了他的下巴:“在大橋上?”

葉阮在他掌心裏輕輕一點頭,唇瓣蹭過柔軟的皮膚,帶來一片狡猾的熱意。

雁放表情繃了起來,對視的眼神快要將鏡面燙化,半晌,他才放松面部肌肉,無奈地笑了一下:“原來是為了給章家人看。”

然後,葉阮的下顎被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擡高,雁放張了張口,利齒叼住那側被呼吸燙熟的脖頸,同時一手握住葉阮的五指,十指緊扣地按在大理石臺面上。

他屈膝頂開葉阮兩條腿,以一種無法拒絕的力度將人抵在方寸之地。

葉阮抖了一下,前襟解開的那顆扣子又被雁放單手系好,只露出一片皎潔的脖頸。

濕潤的吻從側頸滑到鎖骨,停下衣衫尚能遮蓋住的位置。雁放雙唇一嘬,水聲乍響在空曠帶有回聲的浴室裏,種出一顆沾著水漬的吻痕。

葉阮快要站不住了,半個身子都坐在他施舍出的膝蓋上,被雁放壞心意地碾著、翻攪著。白蕾絲此刻就像最聖潔的遮羞紗,沁了汗攪合出不幹不凈的紅。

他雙眼半睜著,眼神渙散、難以聚焦地落在鏡中。倏地,攝像頭自帶的閃光晃了眼,隨著“哢嚓”一聲響,葉阮咬住唇,下巴難堪地要從他掌心裏掙出來,雁放銅墻鐵壁一樣的身軀緊壓著他,早有準備地用了點力,卻還顧及著他剛好的舊傷。

那雙沾著光亮的瞳孔從鏡中望過來,雁放低啞的嗓音有種磁性,喘.息著,在他耳邊炸開:“哥,再演的難堪些,讓章世秋以為是我強迫你。”

這充滿禁忌感的稱呼就像致命一擊,霎時間讓葉阮的靈魂都為此哆嗦起來。雁放趁機按下快門,脫手把手機甩在一旁,這才重新扯開了他的衣領,密不可分地擁上來。

花灑關上的時候,葉阮才像大雨中被淹沒口鼻的人一般,從那場溺水裏解脫出來。

地方不夠方便,他們互相為對方服務了一次,雖然葉阮金貴得根本沒怎麽動,全憑雁放的力量撐著他,將他周旋至地獄天堂。

葉阮裹著浴巾坐在被水灑濕的大理石臺面上,緩神片刻,伸長手臂拿過雁放的手機,滑到相冊裏,對著那張暧昧難言的照片發呆很久。指腹泡得有些皺了,在屏幕上留下一片水痕,雁放擦著頭發回來,從鬥櫃裏摸出吹風機,環著葉阮給他吹頭發。

噪音很小,雁放的大手在他黑長的發絲間穿行,吹得很細致。葉阮下巴頦還掛著一滴水珠,雁放俯下身,把那點水珠吻去了,又繾綣地往上游移,一路吻到濡濕的睫毛。

他把吹風機放下,擡手捋過葉阮的長發,半開玩笑地說:“侵犯我的肖像權還不讓我知情?不如直接甩一張床照氣他。”

葉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,喉頭輕微地滑動了一下,沒有言語。

他的心臟就像一顆母貝,要撬開很難,也很殘忍,但雁放知道那裏邊相當柔軟,孕育著一顆吸引他為之瘋狂的珍珠。

“不要再瞞著我了。”他鼻息很重地嘆了氣,“你在雁家到底是什麽身份?為什麽章世秋也對你有所顧忌?”

葉阮的回話又輕又重,輕得像一句回聲,重得……又像是地裂山崩。

“博物館裏存放著不屬於他們的文明,遲早會招來禍端。”他頓了頓,眸子裏似乎有什麽悲壯的情緒要滿溢出來,“就像雁商把我留在雁家。”

窗外斜影拖長,安靜的庭院轉瞬熱鬧起來——寧致和波佩回來了。

葉阮抽身想走,雁放心底的城池隨他一同坍塌了,他試圖抓住這灰塵撲面的一線生機,攔住葉阮迫切地問:“蘭卿……是誰?”

葉阮被他按在臺沿,表情好似死過一回,孤魂野鬼般淒慘地笑了起來:“在南京你不是已經見過他們了嗎?”

雁放驟然瞳孔緊縮——葉阮垂下頭,支撐著臺面的手都在發抖,片刻後他呼出一口濁氣,沈聲道。

“蘭卿死在六歲的一個夜晚。”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夢幻聯動一下~嘿嘿 沒想到吧?TSI前身的咖啡廳是小阮開滴!

昌給焉總打電話說:老板,葉總帶了個小孩哥來!

焉總:那把言言愛吃的餅幹拿去招待一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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